5年前，20岁出头的赵氏兄弟俩和湖北一农民工远赴内蒙古金矿“淘金”；3年前，3人被查出患有致人绝命的矽肺后，被金矿强行辞退。此后，3人在绝望中求助工会，陕西、湖北、内蒙古三省区工会联手为3位农民工展开了艰难维权。近日，拿到终审认定“劳动关系成立”的判决，绝望中的安康市旬阳县农民工赵青文和赵青武兄弟俩，看到了打赢官司的希望。
    遭遇
    内蒙古“淘金”患矽肺
    2003年初，时年23岁的陕西安康市旬阳县农民工赵青文和其22岁的弟弟赵青武，还有湖北郧西县的农民工阮长仪，一起踏上远赴内蒙古达茂旗的“淘金”之路。达茂旗有一个赛乌素黄金矿业有限公司，尽管在这里打工很苦，每年也只有春节前后两个月可以返乡休息的时间，但对于大多数来自偏远山区的农民工，他们仍然执着地满怀 “淘金梦”，渴望通过每月3000多元的收入改变命运。
    “淘金”要做井下矿料钻采，条件相当艰苦，但赵青文、赵青武和阮长仪仍然卖力地工作。金矿没有太好的劳动保护措施，他们整日与粉尘为伴。
    2005年初，有一天上井时，赵青文突然感到自己呼吸困难，出不上气来，肺部还隐痛，当时他没有在意，以为是太累了没休息好。没料到，紧接着赵青武和阮长仪两人也出现相同症状。
    2006年12月他们返乡过年，2007年3月返回矿上，金矿组织了一次体检，随后告知3人：怀疑患有 “矽肺”可能，建议到有关部门确诊。很快，3人被强行停工、辞退。回到老家，赵青文兄弟在安康市疾控中心检查，其结果如晴天霹雳——2人全都被诊断为矽肺二期。同时阮长仪也被确诊为矽肺。
    矽肺是一种可怕的职业病，非常难治，晚期时肺部就像压了块石头，难以正常呼吸。3人是各自家庭的主要劳力，上养老，下带小。得了此病，别说继续养家，日常行动都得有人照顾。但在“淘金”期间又没有签订过劳动合同，这事该找谁讨个公道呢？比起身体的伤害，3人心灵上更是痛苦到绝望的地步。
    求助
    三省区工会联动维权
    偶然间，赵青文兄弟得知工会这一社会机构能够为农民工弱势群体服务，兄弟俩抱着一线希望来到安康旬阳县总工会。县总工会获悉他们的遭遇后，立即派出了工会法律顾问，又联系了阮长仪所在地的工会，并指定陕西法力律师事务所雷绍云律师代理此案。
    2007年7月，达茂旗人事劳动和社会保障局接到了对3人工伤认定的请求。但达茂金矿称3人为临时工，没有正式合同，2007年以前已经解除了劳动关系，没有劳动关系何来工伤？达茂旗人事劳动和社会保障局遂以劳动关系不清为由驳回了申请，要求先确认双方的劳动关系。
    3人随后向达茂旗劳动仲裁委进行申诉，仲裁委认为，2006年年底3人回家过年，劳动关系“自然终止”，2007年的体检是矿上对新招员工的体检，3人没有通过因而没有被录用，所以3人与金矿不存在劳动关系。
    本想通过仲裁维护自己权益，但是没有想到事与愿违。一气之下3人将达茂金矿起诉到达茂旗人民法院，希望通过法律途径查明真相。2008年5月，一审判决下来，达茂旗法院驳回了确认劳动关系的请求，案件败诉。
    经过走访，代理律师了解到，金矿是达茂旗原巴音敖包苏木（苏木，蒙古语，意指乡镇机构）当地的主要产业之一，其老板也是本地人，有复杂的人际关系和社会背景。律师认为官司这样打下去很难胜诉，必须借助安康市、陕西省工会组织的力量维权。 (下转二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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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陕西省总工会接到求援后，相关领导批示：以困难职工援助中心为主，省总工会法律工作部和保障部协助，全力帮助旬阳县工会维护农民工的合法权益。在陕西省总工会的沟通下，陕西、湖北两地工会向内蒙古工会发函，三地着手联动处理农民工的职业病问题。经过多次沟通，三省区工会跨省维权全面展开。
    上诉
    研讨确定新方案
    对于此案，维权难点之一：几位农民工在金矿 “淘金”的几年内，没签劳动合同，没有出勤表、工资表、工作证，只有一起 “淘金”的其他工友可以证明他们在金矿干过活。难点之二：跨省区维权，程序繁杂，可能牵动地方保护。
    事关农民工这一弱势群体，官司咋打？今年4月25日、26日，陕西省工会召集援助中心、法律部、保障部以及特别邀请的律师等相关人员，专门举行了针对此案的专题研讨会。
    为期两天的讨论，大家经过细致研究对最终胜诉充满自信，讨论决定：向内蒙古总工会、湖北省总工会致函，在三省区联手维权的基础上，形成省 （区）、市、县三级专案协作，由陕西省总工会援助中心牵头，所有参与讨论的人员均为本案农民工一方的援助工作者，必要时添加代理人。同时形成新的法律意见书，向内蒙古方面交涉。
    6月30日，陕西省总工会形成 “法律意见书”，开庭前10天，工会派专人前往包头，在内蒙古总工会帮助下，与抵达的湖北省总工会人员一起约见包头市中级法院相关负责人，当面磋商讨论，将工会的“法律意见书”递至法院。
    转机
    法院终审认定 “劳动关系成立”
    近日，经过数月的审理，包头市中级法院的终审判决书终于递到了赵青文兄弟俩手中，6页的判决书，兄弟俩看了又看，翻了又翻，判决第二条 “确认上诉人与被上诉人之间于2004年至2006年存在劳动关系”，让绝望中的兄弟俩看到了索赔的一线希望。
    三省区工会艰苦努力，终于使此案起死回生，然而维护农民工合法权益的道路还有很长。代理律师雷绍云讲，劳动关系成立了，接下来要认定工伤，异地认定工伤很麻烦；工伤认定后才能追诉赔偿，即使赔偿认定了，如果金矿不服劳动仲裁的申诉，还要继续到法院上诉。
    不过，陕西省总工会表示，他们的专家维权团将随时出动，为陕西农民工维权，必要时将通过省上其他政府部门协调此事。
    电话连线
    28岁赵青文上两三层楼就喘得不行
    日前，笔者对在旬阳县老家养病的赵青文进行了电话采访。
    短短8分钟的电话连线，赵青文说话断断续续，一句话笔者要问几次，他才说出一个词或半句话。要说28岁正是青壮年，身体素质最佳，但赵青文在电话里的声音像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那般苍老。
    “我家离旬阳还好远，从旬阳坐汽车下车后，还要步行四五个小时，然后再翻几座山才能到。”赵青文在电话里对笔者说， “自从查出矽肺后，我们兄弟就一直待在旬阳县老家，每天口不离药。我现在走不成长路，走一段就得歇歇，出不了力，啥活都干不了，咋能想到淘金淘出这病呢！”
    赵青文说，矽肺，害得不仅是他一个人，还拖垮他原本美好的家庭：7岁的女儿在老家上学，媳妇一直在老家种地，八九亩地都种上冬小麦，看着长势正旺的庄稼，全家人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吃药，一个月得四五千元，家里的一点积蓄花完了，贷款、周借，近两年时间里，看病花去4万多元。更要命的是不知道还要再花多少钱才能让病情好转。 “还是胸闷，根本走不了多远路，上楼只能上两三层，就喘得不行了。”赵青文在电话里反复提说 “胸闷”“白天、晚上都是那样” “根本不能劳动，在家里也只能帮着做饭”。
    赵青文家里有几亩地，全年收入就一千多元。如他所言，刚开始走出大山去打工淘金，还被村里人羡慕不已，还有老乡要跟他出去挣钱。没想到钱没挣多少，落下了差点没命的病。赵青文说，弟弟赵青武比他小一岁，如今他们兄弟俩的病，成了全家人的负担，更是父母心头最大的伤痛。
    名词解释
    什么是矽肺
    矽肺是长期吸入大量含游离二氧化硅粉尘,所引起的肺组织纤维化为主的全身疾病，它是尘肺中进展最快，最为严重，也最常见，影响面较广的一种职业病。目前尚无使其消除的办法。
    可能发生矽肺的作业有采矿业、筑路业、开凿隧道、修筑工事、地质勘探、石英加工、玻璃、陶瓷、耐火材料业的原料破碎、过筛、拌料等作业；机械制造业的翻砂、清砂、喷砂等作业。（王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