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吉画像。
国庆节后,我和三位爱好关学的朋友约好,准备一起去渭南探访明代大儒南大吉先生的故里。
车子在南家村社区服务中心门口的一个水泥广场边上停了下来。我们在村主任的引导下进入社区服务中心的一间房子,这里被布置成了一间展室,约10平方米。我们一边参观,一边听村主任讲解。十几分钟后,一个60多岁的戴着黑边方框眼镜、身材瘦小的老者从外边走到展室门口,面带笑容地说道:“让你们久等了,实在不好意思啊!”村主任对我们说:“这位就是咱们的南馆长。”南馆长走过来和我们一一握手问好。
南大吉家族纪念馆共有三间展室,里面展示的是南大吉先生的画像、简介、生平及与本村历史相关的文物遗存。
根据纪念馆里这些仅存的史料我们得知,渭南南氏一脉南宋建炎初年从山西迁来,先落脚在蒲城贾曲,元末明初从蒲城迁到渭南田市里秦村堡(现临渭区官道镇南家村),先辈们在此繁衍生息,已由最初几户人家繁衍到了如今的8个生产队2000多人。
南氏家族是世代书香望族,数百年星汉灿烂。仅明代,南家一门出了“三尚书九进士”,他们官声清,政绩赫然,因此南氏被誉为“关中铨曹词林世家”和“关中文献世家”。南氏一族,衣冠之盛,蔚为壮观,堪称渭南历史上第一家族。
这一家族中,在历史上最著名的人是南大吉。南大吉(1487-1541),字元善,号瑞泉,陕西渭南田市里秦村堡(今陕西省渭南市临渭区官道镇南家村)人,明代关学重要学者之一。他是渭阳公南金长子,幼时颖敏绝伦,稍长后读书作文,治《礼》兼通《易》。明武宗正德五年(1510)中举,明武宗正德六年(1511)进士及第,授户部主事,历任员外郎、郎中,出守绍兴府。
南大吉为官多年,其重要的一任是在知绍兴府。嘉靖二年(1523),他出任绍兴府知府后,锄奸兴利,政尚严猛,善任事,不避嫌怨。属吏有被诬者,必为洗雪;郡有大盗,素为郡要所庇,悉置之法;有学士侵吞王右军、谢太傅故地,悉剖归其主;运河被势家所侵,责令疏而复之。又尝浚郡河,开上竃溪,筑陂塘以备旱涝。修禹庙,立大禹陵碑,题写雄浑有力的“大禹陵”三字,还兴建了碑亭。经过他的努力,不仅“民之谤者亦渐消沮”,且“各邑之士亦渐以动,日有所觉而月有所悟”,越地风气乃为之巨变,南大吉因此而受到当地士人的广泛认可,老百姓称他“严父”“慈母”“真吾师也”。
南大吉在知绍兴府期间,不仅政绩卓著,而且与王阳明交往密切,其思想也发生了心学方面的转向。
嘉靖五年(1526),南大吉“入觐”之时,因当朝执政者厌恶王阳明的心学,他受到牵连,加之其性格刚正,与当朝权贵亦多有不合,随之而被罢黜,从绍兴知府任上回到家乡。他在家乡的启善寺讲学,并筑湭西草堂(位于渭南市西门外,湭水西岸西关街南,今滨河广场处),以教四方来学之士,教学以继承周公之德、横渠之道为宗旨,以弘扬阳明之学为主体。其学“以致良知为宗旨,以慎独改过为致知工夫”,以追求“道化”为理想境界,并特别告诫人们要警惕陷入“物化”之中,他不仅笃信“致良知”之学,且尽力在关中传播其学,此为“关中有王学之始”,关学学术走向亦由此而发生了变化。
嘉靖二十年(1541)八月十九日,南大吉溘然长逝,享年55岁。其墓志由陕西绥德马汝骥撰,墓碑由三原马理撰。绍兴在京城的人士卒闻南大吉噩耗,当街大哭,急奔其弟南逢吉在京城设置的灵堂处吊唁者,络绎不绝。17年后,绍兴府阖府士民请愿,祭祀先生于绍兴名宦祠,第二年渭南市士民申请把先生祭祀在乡贤祠。
南大吉的著作有《瑞泉集》《少陵纯音》,编纂过《绍兴志》《渭南志》等。但大多散佚。他编撰的《渭南志》是陕西渭南历史上第一部县志,为明代关中八大志之一,其手抄本现存上海图书馆,刻本存台北博物院,质量上乘,功绩显著。
南大吉在出任绍兴知府期间,皈依阳明心学,对弘扬王阳明心学起到了重要作用;他致仕后回家乡尽力传播王学,关学也因为他而增加了心学的元素,他的影响远及冯从吾,关学学术走向亦在此后逐渐发生了变化。
南大吉的弟弟南逢吉,早年也曾在绍兴师从王阳明,他在嘉靖十七年(1538)中进士之前一直与其兄在家乡讲学,后来从山西按察司副使任上致仕以后,又在渭南建姜泉书院,“收训子侄门人,接引后学”,和其子南轩承继了南大吉的事业。
参观完南大吉家族纪念馆之后,我们想对南大吉及其家族再多一些了解,又去南大吉墓前祭拜。
南大吉墓位于南家村西南二三里外的一块庄稼地边,墓碑后刻有关于南大吉家族墓地情况介绍文字。读罢墓碑上文字,我被这个“关中巨族”深深震撼了。难怪何耿绳曾在《重辑渭南县志》的序言中有如此赞叹:“渭邑自两汉以来,各贤接武,香山(白居易)、莱公(寇准)其尤著名者,前明科第益盛,而南氏为最,儒林忠孝萃于一门,不独轩冕为邑中冠也。”
绕过墓碑,南馆长带领我们向这片庄稼地的深处走去。大概走了百余米之后,南馆长忽然指着一块稍微露出地面的不规则的青石说:“这就是南金先生墓碑下的龟趺”。接着,他用手在空中比画了一下,说:“以前这十几亩地全是我们南氏家族的墓地。过去,这里有不少石碑、石人、石马、石羊、石牌坊、石旗杆,整个家族墓地里树木苍翠、花草繁茂。”他停顿了片刻,然后低头看了一下地面,用手指着说道:“南金的墓冢坐西朝东,南边不远处是他的次子南逢吉的墓冢,北边不远处是长子南大吉的墓冢,三位先人的墓冢基本在一条线上。”说完,他从在地里干活的乡亲手里借来一把双刺锄头,用脚步子在地上丈量了一下,在地垄处轻轻刨了几下。当他大概刨了约30厘米的时候,我听到了金属与石头撞击的声音,旋即就有一块青石的棱角显露出来。南馆长停了下来,用一只手指着那里,笑着说:“这就是南大吉墓碑下面的那块龟趺残石了。”说完,他双手拄着锄把儿,向远处的田野上空眺望了一下,用低沉的声调说道:“南氏家族其他先人的墓冢也都在附近,可惜在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被夷为了平地,那些石碑、石马、石羊及石牌坊都被村民们砸掉了,现在纪念馆里存放的一些残损的碑刻残角就是我们这几年在地里陆续找到的……”
今天虽然阳光明媚,但毕竟到了晚秋时节了,田野上的风很大,感觉凉意颇深。为了表达对南大吉及其家族列祖列宗的敬意,我们在墓碑龟趺旁边的地上插上了白蜡,在风中费劲地点燃,然后焚化了一些纸钱冥币,最后每人手持了三根香火,一起朝着三位南氏祖先深深地鞠了三躬。□刘省平
责任编辑:白子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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