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鹤同
1909年底,陈独秀任杭州陆军小学历史、地理教员时,遇到了在该校任教的刘季平。刘季平是陈独秀在日本的同窗。此后,陈独秀便到刘季平家里闲坐谈论。
有一天,陈独秀在刘家见墙上新挂了幅字,是一首五言古诗,落款“沈尹默”。原来,沈尹默也在该校任教,昨天来刘家喝酒,这幅字是他乘酒兴写的。
第二天,陈独秀敲开沈尹默家的门,进门就说:“我叫陈仲甫,昨天在刘三家看到你写的诗,诗做得很好,字则其俗在骨。”陈独秀谈笑自若,深深感染了沈尹默,他说:“我的字受了南京仇涞之老先生的影响,用长锋羊毫,至今不能提腕,所以写不好。”“我的父亲是练隶书的,从小叫我临摹碑帖,少习馆阁体。”陈独秀见沈尹默很虚心,就乘兴和他谈起了书法。
陈独秀对沈尹默的尖锐批评,如当头棒喝,令其倏然警醒。沈尹默此后发愤异常,临写汉碑,一纸一字,等它干透,再和墨使稍浓,一张写四字,写满为止。
20世纪30年代末,陈独秀蛰居四川江津,在贫病交迫中埋头于作书写诗和文字学研究。沈尹默也在四川,曾写诗赠陈独秀。可是陈独秀仍然称沈尹默的字与30年前无大异也。
由于沈字法度精严,气息典雅,圆润秀美,清雅遒健,因而雅俗共赏,从者众多。新中国成立之后,沈尹默的书法进入了一个全盛期,也确立了他一代书法大家的地位。
陈独秀率真坦诚,和沈尹默素昧平生,却直言不讳指出沈尹默书法中存在的缺陷。而且几十年后,仍然对其严格要求。这体现了陈独秀的勇气和见识。沈尹默面对批评,不以为忤,反而把它当成鞭策,矢志不渝,终有建树。他对陈独秀的批评和点拨,一直铭记在心。这也是非常难能可贵的。
其心拳拳,“无以回报,常念于心”,其情殷殷,这也是一种纯真无瑕的“君子之交”吧!
(《光明日报》 2022.1.7)
责任编辑:白子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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