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燕是我的小乡党,所以对她的创作格外关注。以前读她的散文多,后来陆续读到几部报告文学,让我眼前一亮,她不仅对时代反应快、选题准,行动上也快人一步。《珍民珍迹》《古村告白》两部长篇纪实的练手,注定了眼下这本《指尖上的村色》写作上的成熟。
我一直认为,报告文学不仅是眼力、脑力、笔力活,更是脚力活,辛苦、劳累自不言说,外出采访时还得抛家舍子,深入艰苦之地,女作家在这方面显然没有优势。而国燕能吃苦、肯思考、接地气,且有灵气、有慧气,所以写得相对大气、开阔,也有纵深度,像长河里的浪花,时不时卷过来冲击人心。
这本《指尖上的村色》是从非遗产业来反映乡村振兴的。非遗保护有句话叫“见人见物见生活”,国燕的书写正是如此,字里行间闻得见风尘仆仆的乡野气息。她走进村庄街巷,遍访手工艺人,用文字和心灵还原时间轨迹,还原生活现场,还原手工艺的前世今生。
国燕用春夏秋冬四个季节架构全书篇目,随着她一路写来,我仿佛成了同行者,在四季变换里,随她一起置身于一个个美丽的村庄,在作坊中与手艺人聊天,听着匠心故事,看着手艺人用一道道工序,为自己的作品赋予形和色。
国燕的介入方式是现场发现与口述实录相融合,而背后支撑她的是情感和态度。用脚、用眼、用心去感悟当下性、当代感、现场性、在场感。每一种手工艺,国燕都挖出它的根,让读者寻得到起点,让手艺人找得到走过的路标。
报告文学往往容易有报告、无文学,或者有果实、无树根。国燕显然很注意两者的融合,她追溯过往,呈现当下,但又是指心的,不仅强调写实价值、地域风情,更有对手工艺的敬畏、与手工艺人的共情。
名气越大的村庄,越典型的手工艺,往往越难写出新意。国燕深入挖掘,独辟蹊径,而不是泛泛介绍工艺流程,她笔下满载地缘,满载人情,精准激活了手工艺的符号元素。她能够在多维度的呈现中,找到唯一性、独特性,写出了在政府、政策、政事阳光的普照下,手艺人的创业史、奋斗史、心灵史,以个体化叙写,触发情感共鸣。
今年初夏回西安,国燕来看望我,聊了以后才知道,为了写这本乡村非遗产业的书,她查了大量的资料,只身跑遍陕南、陕北和关中踩点,她不仅仅在博物馆看,还要越陌度阡寻到手艺发源的村子,没有熟人引荐,就以游客的身份“卧底”,不动声色地去感受、交谈。我细看书里写到的人物,有著名的国家级非遗传承人,也有普普通通的村民,可见她的应变能力、“搭讪”能力,还是很强的。
国燕的文字,由早年的清冽、华美,到现在的简朴、静气,洗去铅华,沉实下来,却更耐看。我想这一定是写报告文学带给她的收获。更难能可贵的是,她有一种使素朴奢华,使单一丰富的张力,不仅满足于文字的平面化叙事,更勇于探索表达上的活色生香,努力运用形象思维和场景描述,再现场景、风景,让文字有画面感。她的这个思路不错,也符合现在的时代,路子走对了。
中国拥有14亿人口,在960万平方公里的国土上,分布着56个民族,对这样一个大国来说,人民小康何其难,乡村振兴何其广,我们民族为之跋涉了几千年。胜利之时,文学当然不能缺席。
国燕从“指尖”这个具象,呈现小康气象,解读时代之新,从手工艺振兴这个点着眼,送来一个奔腾的乡村。让我感受到历史的质地、时代的温度、百姓的心跳,也让我的内心充满了振兴的热望。
如今,中国的乡村迎来了黄金时代,非遗产业也迎来了黄金时代。从这一点来说,国燕这个选题又选准了,而且走在了前头,使这本书不但有时代性,也具有一定的开拓性。
“乡土最中国”。我想,这句话不仅指风俗民情的多彩、山川河流的哺育,更有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和手艺人的功劳。正是国之保护、民之坚守,留住了乡村之根,丰富了时代之美。
愿所有乡村的美、手工艺的美被看见。
愿所有文学的美、作家的美被看见。
(此文为袁国燕《指尖上的村色》一书的序)□周明
责任编辑:白子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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