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雨和雪的老熟人了,我有九十多岁了。雨雪看老了我,我也把他们给看老了。”《额尔古纳河右岸》开篇的第一句话,就让我感受到了东北女作家迟子建独有的写作风格。她曾说她生命和文学的根脉,都源于故乡的土地和冰雪。这篇小说讲述的正是来自冰雪中的家族故事。
《额尔古纳河右岸》从鄂温克族最后一位酋长妻子的视角入手,以第一人称的写作手法讲述了鄂温克族人百年来的清风流水、日升月落和他们难以逃脱的孤独。故事分为“清晨”“正午”“黄昏”和“半个月亮”四个章节,为读者呈现出极具相似的命运和自然。这又像极了我们的人生,既要接受春夏的温热,也要接受秋冬的苦寒。
指尖在一页页书册间划过,我似乎觉得这位鄂温克族酋长的妻子就坐在身旁,像老熟人般跟我讲故事。故事中,我看到了他们独特的居住场所——用桦树皮做成的希楞柱,每个夜晚都与满天繁星相拥入眠;我看到他们为了生存与野兽搏斗,为了感恩也会亲吻大地。他们与自然为伴,就算生命终止,也会选择风葬,把自己交还给大自然。他们信仰萨满教,相信万物有灵,会为了救别人的孩子而牺牲自己的孩子。他们原始又粗犷,质朴又纯真。
作为部落的母亲河,额尔古纳河从来都是默默地付出和给予,却没有一丝抱怨。阅读过程中我几次中断,为静静的额尔古纳河、为顽强的鄂温克族人,甚至没有任何恰当的文字足以表达当时的故事给予我的震撼。她绚丽奇幻,像神话般令人着迷;她波澜壮阔,像史诗般恢宏大气。迟子建用她饱含温度的文字,把极具时代镜头感、人生纵深感的宏大场面一一呈现在读者眼前。字字深入人心,句句发人深省。
虽然时长88分钟的同名电影能够很快帮助观众理清人物关系,但这种体验远没有迟子建笔下的文字平静而直接。“秋天的时候,树叶被一层层染成了黄色和红色”“草儿伸直了腰,伸出舌头舔了舔雨滴,冲我笑了”……原著中这样唯美的描写,让再高明的导演也无计可施。我哀叹生命的悲欢离合,人生百年为何要经历那么多苦难和别离?为什么只能在民俗博物馆里看到萨满的神衣、神帽和神裙?为什么这般淳朴而又古老的民族记忆,只能成为作家笔下记录的过往?
“我守着的这团火,跟我一样老了。无论是遇到狂风、大雪还是暴雨,我都护卫着它,从来没有让它熄灭过,这团火就是我跳动的心。”故事就要接近尾声了,主人公护卫的不是一团火,是一个古老民族永恒的信仰。正如这本书震撼读者的地方——不是故事情节的精彩、神秘文化的吸引,而是对另一种自然生活的敬畏和对消失文化的遗憾、感慨。
感谢迟子建!让我们聆听到了鄂温克族的百年孤独,见证了古老民族的最后足迹。
□刘玉龙
责任编辑:白子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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