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商洛籍作家康铁岭,接到他惠赠的百万字的长篇小说《书院门1991》,望着鹤颜白眉年过花甲的他,怎么也想不到本该含饴弄孙或享享清福的他,竟然如陕西话说的“咥了个大活”。
不仅如此,继《书院门1991》之后,他已写成又一部百万字长篇小说《马道2001》——他创作规划中“古都三部曲”的第二部,即将出版问世。“古都三部曲”的第三部也在写作中。闻此,不禁被他活到老、学到老、写到老的精神所感动,挤出一周多的时间,几乎一口气读完这部百万字的鸿篇巨制。掩卷沉思,深感这是一部西安文化名街书院门的秘史、一部城乡变迁史、一部老百姓的奋斗史。
首先,这是一部西安文化名街书院门的秘史。巴尔扎克说过,小说被认为是一个民族的秘史。陈忠实将这句话题写在其长篇小说《白鹿原》书前。笔者以为《书院门1991》也堪称书院门的秘史。何以见得?笔者从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至今,无数次到过书院门访问乡党文友,聚会画友,但看了《书院门1991》后,方知自己所见所闻不过是走马观花、蜻蜓点水。其实,在繁荣的表面下面却有着激烈的竞争、城乡的进退、真善美与假恶丑的消长。且看书中写道:张大圣把于松霞叫到身边,一边细细打问着,一边从腰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于松霞细看,正反两面全印的是头衔,什么联合国文化传播大地球书画联合会理事,最小的名头也是华夏书画研究院院长!看到最后的落款是:书法巨匠张大圣大师。这二十多个头衔,不知重不重,也不知张大圣让这众多名头压得喘得过气?人家敢印,这就有根有据。反正是改革开放了,一切自由了,你印个联合国秘书长也不会有人管。再说,这书院门就是书画家待的地方。你看南山来的木子山、刘大头,刚来不都是街上摆地摊卖小玩意儿,这几年下来,腰里都装着名片,一看保你吓出一身冷汗。就说这刘大头,没上过初中,名片上印着世界华人联合会文化大使、宇宙书画院院士。前几个月还在马路上练摊,眼下都租房开了书画研究工作室。听说去临潼约上美院教授刘老师、陕西大师宋汉成开笔会,一张四尺的烂画,都能蒙个三百二百的了。书画市场之混乱由此可见一斑!
其次,这是一部城乡的变迁史。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城市化进程加快,农民进城打工成为时代潮流。书中写到的小虎、智能、智行、智本、宋沧海、马东、三门峡老张,都是在农村生存艰难,只好来到书院门蹬三轮车、当学徒、写字、摄影、办班维持生计。同时,城市职工下岗也成为普遍社会现象,笔者同村的王某接父亲的班在西安北郊工厂下岗后,就到书院门租房画熊猫、牡丹,买房养家且已小有名气。书中长安八怪就是一群下岗工人到书院门华而不实,想以“怪”取胜,结果可想而知。
再次,这也是一部老百姓的奋斗史。前面已提及小虎、智能、智行、智本、宋沧海、马东、三门峡老张。再说书中的男女主人公晏子敬和李雯,前者是陕南小县城的小学教师,因和妻子感情破裂来到书院门以写字为生,认识了从关中县城来到书院门卖唱为生的李雯。本想在此通过卖字和李雯成家立业,但不料李雯选择了潼关开矿老板又作为老板的业务联系人先后委身王处长、徐总(后升迁为副厅长)。“她已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她不知道以后怎么面对晏子敬、赵先生、王魁、孙府生他们这群人。因为不几天她就成了腰缠万贯的大款了,再不是过去天天到戏园子去唱戏讨生活的李雯了。她成了在书院门有一大院子的房东,人人羡慕的百万富婆了。”
西方哲学家说过:悲剧就是把美毁灭给人看。或如贾平凹在《极花》后记中所言:“现在的小说,有太多的写法,似乎正时兴一种用笔很狠的、很极端的叙述。这可能更合宜于这个时代阅读吧,但我却就是不行。”作者虽然写李雯、小惠们的堕落,用笔却不极端,这源于作家的慈悲情怀、人性立场以及对现实的热望。
当然,呈现在我们面前的现实也是大有希望的。改革在不断深化,现实生活在不停推进,民生举措在不断完善,户籍改革、住房保障改革和养老保险改革政策的出台,让非城市户籍的农民工、个体经营者的生存状况逐渐好转,少些尴尬,多些尊严。晏子敬、李雯之类的悲剧也许就会日益减少,少些逃离,多些安居乐业。这不仅是亿万非城市户籍农民工、个体经营者的期盼,也是笔者、作家和读者的热切期望。□王新民
责任编辑:白子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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