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雁飞远了，飞走了30多年。
    30多年了，再也没有见过大雁们娇美的身影。
    小孩的时候，每年秋末冬初，瓦蓝的天空下，常常能看到远飞的大雁。那时候有一篇课文：“秋天到了，一群大雁往南飞。一会儿排成个人字，一会儿排成个一字。”伴随着美好的阵型，天空不时传来“呱，呱”的雁叫声。有时我们并没有发现大雁，而是一声声的大雁在头顶鸣叫，在提示着我们往天上看。常常是夕阳西下的时候，雁阵的队形最美丽。经常一队飞远了，变成了小黑点，后边的一队又跟了上来。有时候在我们头顶，一左一右同时有两队飞过。此时，蓝天、夕阳，南飞的大雁，成了天上不断变化的童话。
    清晨起来，麦苗、田间的小路一层白霜。在离村庄很远的偏僻田野，低洼而又旺绿的麦地里，远远看去，一只只的大雁在栖息，觅食。农人们只能远远而观，不能近前。常常有专门放哨的大雁，伸着长长的脖子，头眼灵活地四下观望。一有风吹草动，放哨的大雁一声鸣叫，群雁就一起扇动翅膀，腾空而起。远远看去，大雁的翅膀沉缓而有力，只两三下，笨重的大雁就离地而去了。孩子的我们异想天开，总妄图在大雁腾空时能抓住一两只。
    大雁是食草动物，冬天的关中，碧绿如茵的，只有一望无际的麦田了。大雁晚上栖息，一般都是选择在河滩、麦田等一些有水有草的地方。这些地方一般都远离村落，行人稀少，麦苗旺势。一个晚上，大雁们吃饱了，喝足了，第二天再做长距离的飞行。雁群落脚的地方，常常可以拾到雁粪，而这正是猪们上好的饲料。暖阳如许的冬日下午，放学后，我们一帮孩子手握小铲，肘挎竹篮，欢笑雀跃着奔向田野挑猪草了。那个年月，挑猪草是我们的必修课，而最幸运的，是能拾到雁粪，一篮底的雁粪，可以抵得上一篮猪草。往往这个时候，我们就十分感谢大雁，是大雁让我们轻松地完成了任务。至于大雁吃了多少麦苗，我们就无暇顾及了。雁粪的另一个用途，是晒干以后可以用来焼炕。那时的农村，
    家家有炕。一盘大炕，是
    农民冬季最实惠和有效的
    暖气。炕热了，农家的一
    个冬天都是暖和的。而雁
    粪是上好的焼炕材料，其
    火力均匀而又持久。
    小麦冬旺的年份，大雁
    吃些麦苗无关紧要。如果逢
    上旱年，田野里麦苗稀疏，
    雁再一啄一吃，来年的收成
    就惨了。那些年，大雁对作
    物有些祸害，但自然来去的
    大雁，预示着生态环境的优
    良，是人类生存状态正常的
    一种告示。大雁来了，背上
    驮着蓝天；大雁去了，背上背着白云。
    后来的日子，大雁慢慢少了，记不清是哪一年，大雁彻底消失了。雁阵，这种写在天上的诗行，如今的孩童们可惜看不到了。而代替雁阵的，是日渐增多的飞机。有翅膀的鸟儿没有了天空，没有翅膀的人类在天上乱飞，如此易位，不知是人类的福音还是人类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