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庆海

睡到夜半，忽被一阵雏鸡的鸣叫扰醒。这雏鸡鸣叫的声音我再熟悉不过，儿时生活在乡下，每年夏天，我家的母鸡都要孵几窝鸡仔。

当时，我的脑海里立马浮现了雏鸡毛茸茸的样子，极是招人喜爱。当时迷迷糊糊地想，单元房里怎么会有鸡叫？

遂起身寻找雏鸡鸣叫声来源，先到阳台听了听，又到客厅，感觉这鸣叫来自楼道，打开房门，果然在楼梯转角平台的一隅放着一个小纸箱，过去查看，纸箱里有两只鹅黄色的雏鸡，正仰着头不停鸣叫，纸箱里还放了清水和小米粒。这应该是邻居的小孩买来当“宠物”的吧！

蹲下身子，用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这两只雏鸡，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小家伙居然不畏不惧，倒有点意思。我回屋取来一块面包揉碎，放在那只盛放小米粒的碟子里，宠溺地说：“吃点东西，休息吧！”

再躺回床上，居然毫无睡意。雏鸡的鸣叫依然在耳边萦绕。听得久了，越发觉得那鸣叫是如此悦耳，不由想起儿时在乡下的夏天，母鸡带着一群鸡仔在院子里觅食的情景。

那些年，每到夏天，母亲都会去邻居家换一些鸡蛋，用来给老母鸡抱窝。母亲把一只又大又笨重的缸盆放在正屋桌子下面，缸盆里铺上柔软的麦草和棉布絮，把母鸡蛋摆放好，抱着母鸡放进去。母鸡张开翅膀，卧在鸡蛋上面，把所有的鸡蛋都牢牢护住。缸盆外面备了清水和食物。

夏天孵化鸡仔，需要20天时间，母鸡就一直窝在缸盆里，饿了或是渴了，就跳出来喝水吃食，然后再回到缸盆里继续卧着。等孵化至十七天时，母亲就盛一盆温水来浮蛋，如果蛋浮在水上且轻轻摇晃，就说明此蛋可以正常孵出鸡仔，否则就是“坏蛋”，会剔除出来，避免母鸡白白付出无用之力。

等雏鸡出壳，母鸡领着一群毛茸茸的小家伙在院子里大摇大摆，招摇过市，那绝对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我常常看着母鸡后面跟着的十几只雏鸡，心想，几个月后，等这些鸡仔长大都会下蛋了，每只鸡一天下一个蛋，十几只鸡一天就要下十几个蛋，我家岂不是要实现吃鸡蛋自由！这么一想，对这些鸡仔更是越看越喜欢，家里的狗对着鸡仔瞪眼睛都会遭到我的呵斥。

可惜那么多年，年年孵鸡仔，也没有说哪年实现了鸡蛋自由。那些鸡蛋永远被母亲早早规划好了去处，甚至包括第二天还没有生下的蛋。

《晋书·祖逖传》：“中夜闻荒鸡鸣，蹴琨觉曰‘此非恶声也。’因起舞。”夜半忽闻雏鸡鸣，非但没有令人厌恶，还生出些许美好之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