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
落叶满地,阳光极好,我再一次徒步洛河,寻找内心深处的宁静。
蓝天白云下,洛河畔芦苇金黄,芦花如雪。那一枝枝芦苇高高矗立,姿态各异,有的笔直挺立,有的微微拱起,如同琴弦,随风摇曳,弹奏着遥远的乐曲。每年这个时候,我都喜欢去洛河岸边,看芦花飘,听河风吹。
芦苇,在家乡洛南随处可见。它与水相伴,有水的地方,就有芦苇。端午节折回青青的芦叶,包出香甜的粽子。秋后,便开始割下苇秆,打席。
打席是冬天家乡人的主要营生。织席前,芦苇要撕开,压成柔软的篾。只见打席人戴上手套,左手握着撕子,右手拿起芦苇,篾从撕子上滑过。暖阳下,打席人撕好的篾,摊在场上,洒上水。隔夜后,拉着石磙来回碾压,反反复复,直到滚圆僵硬的芦柴变成薄而柔软的篾。只见打席人坐在小院当中,手指上缠着柔滑修长的苇眉子。苇眉子又薄又细,在他怀里跳跃着,不一会儿,在他的身子下面,就编成了一大片。他像坐在一片洁白的雪地上,也像坐在一片洁白的云彩上。席颇受人们偏爱,土炕上要铺,晒粮食也离不开,就连纳被褥子也要铺张席。人们因爱席,也爱着芦苇,便一年四季呵护着洛河畔的芦苇。
顺着河流向上行走,每次来到这一方最茂盛的芦苇丛,我都会停留很久。这里背山面水,苇似枯金,染黄了远远近近的滩涂水域。风起、风静,林立交错的苇秆随风而舞,芦苇丛成了一片动荡的海。那苇秆时时变换着身姿,向者如迎,背者如诀;俯者如愁,仰者如悦;袅者如舞,侧者如跌。芦花一开,更是声势浩大,灰白花穗随风扬起,似万千拂尘,有一种清扫寰宇的意趣。
每每来到这里,我都会屏住呼吸,任眼前的芦苇阵虚化成大雪覆枯林,沙沙——沙沙——风吹苇叶,像河水在喧哗。除此就是安静,安静中似乎感觉到尘埃落下,水汽升腾,枯掉的苇叶在水中腐烂,水虫在苇丛中冬眠……此刻,觉得芦苇就是我,我就是芦苇。我在随风起伏,我在飘扬花穗。我已与芦苇融为一体。心间,不再有对与错、成与败,也不需要遮掩,不需要说谎,不需要唯利是图……
又一阵风过,索索——索索——叶与叶之间的摩擦,苇秆俯下又直起,直起又俯下。而眼前的芦苇不正是一个个人,在逆风顺风,摸爬滚打,甚至在匍匐而行,但一直没有停止前行的脚步。
静静对视着芦苇,我仿佛又看到了我的父母及家乡的父老乡亲们。他们的一生像芦苇一样,在哪里生活就在哪里扎根。芦柴的直而不弯,折而不断,多像家乡的男人们,即使遭受生活的一些磨难,但内心始终蕴藏着一股坚韧的力量。芦花的柔软温婉,宛如家乡的女人们,给予儿女无限关怀和呵护,昏黄的煤油灯下,熬夜为儿女们缝补。
恍惚间,一切犹如梦寐,就在眼前,就在昨天,再努力复盘,脑海里却成了一片空白。
其实,看芦,就是在看人生;听芦,就是在听自己,芦叶“沙沙”有声,苇秆神秘低语,我听到时间轰然作响,一刻不停地行走……
责任编辑:白子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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