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玉成

前几天老家亲戚送来了三箱火晶柿子。有一些连在树枝上，我把它们挂在了竹竿、衣架上，还有很多零散的，就摆放在窗台上的纸盒里。家里到处都有柿子，显得红红火火。

火晶柿子软化后，色红耀眼似火球，晶莹透亮如水晶，故称为火晶柿子。蓝田东部部分地区和临潼接壤，中间隔着骊山，其火晶柿子也不亚于临潼。这次妻子的侄孙子送来的火晶柿子，个儿比较大，颜色金黄闪亮。据侄孙子讲，他家本来也有柿树，但不如丈人家的柿子好。给我们送来的是从他丈人家一棵特别粗壮的大柿树上摘的，这棵树树大根深，生长茂盛，结的火晶柿子又大又甜。

我爱吃柿子，但我们家过去没有柿树。而我们村倒是有不少人家在沐浴沟有坡地，几乎每家都有不少柿子树。每年到了初冬，和我家关系好的乡党，收了柿子后就会给我家送来一些。

过去，农村从冬初开始就有挑担沿街卖柿子的。开始多是用温水温熟的硬柿子，到了冬天卖的就是自然成熟的软柿子。软柿子特别甜，我小时候很爱吃，但家里穷，只能软磨硬泡地让爸妈给买几个过瘾。

冬天，从街上买回的柿子冰凉，只好等到做饭时放在锅盖上暖热了再吃。软柿子热了后，剥掉皮，美美地吸一口，稀溜溜的柿油便流进嘴里，香甜之味顿时渗入味蕾。

记忆中，有一种吃法是柿子拌炒面，在碗里倒少半碗炒面，剥一两个软柿子到里面，用筷子搅拌成团或成糊状，吃起来软绵绵、甜丝丝，很像回民街里那种黄桂柿子饼。柿子拌炒面虽然好吃，但是在那艰难岁月，吃一碗可不容易。

小时候，父亲曾在沐浴沟阴坡一家柿园趸了一树柿子，这棵树上的柿子就全归我们了。那天，吃过午饭，我和爸爸提着篮子，背了口袋，拿了竹竿和钩子去摘柿子。低处近处的好摘，高处远处的就不太好办。父亲把篮子挂在一根树杈上，一只手抓着树枝，一只手慢慢用钩子把树枝钩过来，小心翼翼地摘下放进篮子里。高处有的一个小树枝上结的柿子三五个拥在一起，就用钩子把树枝拧断，摘下一嘟噜。那一树柿子还真不少，摘了百余斤，我提了半篮子，父亲扛了一口袋。

我在小学毕业辍学后，还做过一次卖柿子的生意。冬天是农村人最闲的时候，称为“冬闲”。勤快人就想办法做点小买卖。我刚小学毕业，啥也不会干，除了经管我家的牛，再没事干。嫂子见我整天闲着，而每顿吃饭总是吃两老碗，是全家人中吃得最多的一个。给我舀饭时经常就喊：“面瓮里的面刚磨几天可快完咧！”“你的饭量真好！”其实她是嫌我吃得多。母亲每次听到这些话时就暗暗生气，想着我这个小伙子没事干咋办呢？多次劝我跟村里的人学着去卖柿子，多少挣点钱，总比窝在家里强些。

我这人脸皮薄，见生人说话都脸红，更不好意思上街大声吆喝卖东西。后来，时间长了，母亲说的次数多了，我想来想去也没办法。就把脸抹下来装进口袋里，试一试卖柿子。

人家时常卖瓜果的人，都备有一套专用的筐子扁担，可我没有。我就用家里干农活用的笼和水担去卖柿子。母亲给我借了一块五毛钱做本钱。在别人的带领下，我到离家30里外的小镇焦岱，批发10斤柿子。担回来时，肩膀都磨肿了。

我担到西边的布村去卖。刚转进一个小巷，迎面碰见了同学吕明才，想转身走已来不及，他看见我说：“你这是干啥呢？”我吞吞吐吐地说：“卖柿子。”他说那咋没听见你吆喝。我脸红地说：“吆喝不了。”他看出我的窘态，说：“我知道你是咱班的高材生，老拿第一，干这事不好意思。这有啥，凭苦力挣钱，咱乡下人都是这样的，谁笑谁呀。来，我帮你喊！”他大声吆喝，跟我在村里转了一圈，还真喊出来了一些买主，柿子卖了一半。

跑了整整一天，中午连饭也没吃，只卖了八毛钱，收回了一半本钱。第二天，我怎么也不去卖了，只好把柿子留下自己吃。这就是我唯一一次做买卖的经历。

我最喜欢的是临潼火晶柿子，皮薄如纸，光滑如绸缎，汁液香甜如蜜，属柿中上品。现在成为果中名牌，加上包装做成礼品，一个小方格装一个，其颜值和汁液，看着都流涎水。我们单位属航天系统，冬季有从北京上海来所里出差办事的人，回去前都要我们带他们到骊山脚下胡王村的柿园里，买些火晶柿子带回去送人，说这火晶柿子比啥都受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