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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1-23 08:27:12来源:陕工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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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锻炼回来,因为一心惦记着赶稿子的事,便想着如何把做下午饭这个任务尽快“卸载”。稀饭已经预约,馍家里有,只剩下菜还没落实。“顺路从街上买份凉菜,回去就可以一心一意改稿子了。”我想。

  信步走进一家写着“凉菜”字样的店铺,铺子里面窗明几净,菜品新鲜丰富,舒适满意的感觉油然而生。

  从柜台上取过菜盆,选了几样凉菜,然后递给那个戴着口罩的女老板。

  “16。”女老板在台秤上称了一下说。

  “16就16。”我边说边扫了码。

  “咦,不对!”刚付过钱,女老板忽然大声说。扭过头,只见她对着凉菜左看右看,看了半天,又放到台秤上复秤。

  “难道是我少付了钱?”我有点疑惑。

  “错了,10元。退你6元。”正想着,女老板说话了。

  让我打开收款码,女老板扫了一下,“李红莉老师……”女老板盯着手机自言自语。

  “你是?……”我急忙问。

  “李老师,我是若云,打拓片的若云。”女老板边说边卸下口罩。哦,我想起来了。

  一个冬日的早晨,丝丝晨辉透过雕花窗棂洒到方方碑石上,我和几个文友到一个庙院里体验拓片制作。

  负责接待我们的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女师傅,她递给我们每人一方已经打湿、折叠着的生宣。听人说,喷宣纸是制拓片的重头戏,水喷多了敷上去一用力就会破掉,少了便会缝隙贴合不严,拓不全,一般人是很难把控的。而我们那天的宣纸刚刚好。

  在女师傅的指导下,我们小心翼翼地展开宣纸并将它轻轻地敷在竖起的碑文上,然后用排刷横着固定。接着,我们用圆形、包了层布、蘸了墨汁的海绵均匀地敲击宣纸表面,直至各处的颜色均匀一致,等墨汁自然干透,用竹签慢慢批下来。

  历经几道工序,当我们顺利拿到自己亲手制作、十分满意的成品时,那种愉悦不是一两句话能表达得了的。我们打心眼里感谢这位技术老练、态度和蔼的师傅。临走,特意加了她的微信。这位师傅就是若云。

  “您戴着口罩,我差点没认出来。”若云惊喜地说。最近流感肆虐,我出门总是戴着口罩。

  意外相遇,若云特别高兴,硬拉我聊一会儿。看看店里没有什么客人,估计不会影响到她的生意,便坐了下来。

  若云的家在秦岭脚下的一个小山村,家里有四口人,父亲、母亲、若云和弟弟。父亲在县城开了一爿字画装裱铺子,母亲是个农民,担任过村妇女主任。

  高中毕业后,为了以后稳妥就业,按照母亲的想法,若云上了当地的联办师范。本来说好毕业就安排工作的,不知什么原因,却迟迟没有动静。为此,母亲天天去县上讨说法。

  在讨说法的过程中,母亲认识了另一个母亲。这个母亲的儿子上的是卫校,毕业后也一直没有找到工作,母亲也一直在找县上有关部门。共同的遭遇让两个母亲有许多共同的语言,慢慢地,竟产生了结为儿女亲家的共同想法。

  当母亲把这个想法告诉若云时,若云不太愿意。若云见过那个小伙子,不仅看起来文弱软作,而且眼睛还有点斜,关键是若云对他没有一点儿感觉。但是母亲说人家是城镇户口,住在县城,而且家境富裕。在母亲的反复劝说下,若云妥协了。

  结婚不久,就赶上“非典”疫情,县上急需卫生人员,丈夫被特招,成了一名正式工。很快,夫家的态度就变了,整天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怎么做都不合人家的想法,若云的思想压力越来越大。

  不久,若云感觉身体不适,到县医院一查,医生怀疑是肿瘤。这一下,夫家马上炸锅了,不仅不给一分钱,还骂若云家缺德,婚前故意隐瞒病情,把一个病秧子塞给他们。夫家的绝情让若云彻底绝望了,带着身孕,她和丈夫坚决地分了手。后来经省城医院复查,其实只是发炎而已。

  为了活出个人样,也为了忘掉那些伤心的记忆,儿子刚过百天,若云就到临县景区当导游。每天,她在游客集散点等客人,母亲抱着孩子远远地站着。孩子饿了时,母亲抱到她跟前让娃吃口奶又匆匆离开。

  导游正干得得心应手的时候,腿出问题了,疼得打不了弯。到医院一查,半月板磨损厉害。医生说,再干下去,腿就废了。

  听人说在一个庙院里打拓片挣钱,正好以前跟父亲学过打拓片,经人介绍,若云成了这里的一名临时工。因为有一定基础,加上勤勉踏实,她很快成了打拓片的“瓢把子”。

  以为生活会从此稳定下来,谁知灾难接踵而至。在庙院上班的第二年,父亲患脑梗卧病在床。父亲病倒后不久,母亲又罹患白血病……如山的重负一下子全压到若云的肩上。

  “你不是还有一个弟弟吗?”我问。

  “弟媳妇特别自私,一让管父母就要和我弟弟离婚。而弟弟又是个胆小怕事没主见的人…”若云苦笑着说。

  为了给父母治病,为了还债,若云同时干了三份工作,打拓片、给学生补课、卖凉菜……至今,若云没有自己的“窝”,卖凉菜的铺子和一家人住的屋子全是租赁别人的。

  “你是不是快崩溃了?!”我问。

  “还行。”若云笑着说。

  “白血病是个无底洞,加上你父亲卧病在床,这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非常担心。

  “华山再高,顶有过路。日子再苦,也有尽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若云像是给我、又像是给她自己说,样子有点俏皮。

  从凉菜店出来,腊月金黄色的太阳从西边斜照下来,照得街上暖融融的,照得我心里亮堂堂的。

  过了几天,在当地微媒上看到一则消息:一个妇女在打扫出租屋时捡到9万元,马上送到派出所,最终物归原主……仔细一看,这不就是若云吗?!怀着强烈的好奇心,我忍不住去找她。

  若云说,快过年了,她计划好好打扫一下卫生,除掉晦气,辞旧迎新。当移开房东留下的那张沉重厚实的老式木床时,发现床下边有一个落满灰尘的白色塑料袋子。打开袋子,里面是十几个鼓鼓囊囊的牛皮信封。拆开信封,每一个信封里都装着一沓钱,数了数,有9万多。因为不知道钱是谁的,便交给了附近的派出所……

  后来听房东说,他父亲以前住在这个房子,钱可能是老人从工资卡里取出来的。不知什么原因,老人去世时没有告诉家人,儿子根本不知道床下藏着巨款。

  “你当时就没想过‘截胡’吗?”我笑着问。

  “说老实话,想过。”若云认真地说。

  “我当时急需用钱,做梦都想钱,快急疯了。然而,这钱我能要吗?如果我昧了这笔钱,不仅良心不安,而且会整天提心吊胆的。更重要的是,从此,你的人品就坏了,永远在人前说不起话了。这样的日子,有什么过头?不如死了。”若云说。 (李红莉 秦永毅)




责任编辑:胡睿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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