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东红

春节回家，与姐妹们提出想要陪着妈妈去老家看望叔叔和姑妈们，给他们拜个晚年。

在我的印象里，上一次回老家还是大叔儿子结婚的时候，一晃又是10多年了。妈妈知道我的想法后说：“他们不来看我，还要我去看他们，这个道理有点说不过去吧？要去就只去大姑妈家，我看其他亲戚家就算了，你们要去我也不反对，但我肯定是不会去的……”我知道，妈妈对叔叔和姑妈有看法，心里多少有些疙瘩。

小时候，爸爸和小叔每年都要看望奶奶。在我的记忆里，爸爸一般是挑着一对箩筐，一个筐里坐着我，另一个筐里是要带给奶奶和亲戚们的年货。个子矮小的叔叔一般挑着两个蛇皮袋或是麻袋，吭哧吭哧地跟在后面，挤火车、赶汽车、爬山路、走田坎，起早贪黑颠簸到奶奶家。

再次见到长辈亲戚们时，是在爸爸的葬礼上，当时我沉浸在伤心痛苦之中，事情又多，和他们相聚相谈时间并不太长。之后，回到老家时是在堂哥的婚礼。看着他们临街四层楼的住房、姑妈家的别墅，堂哥、表哥们工作又稳定，兄妹们一边羡慕一边责怪爸爸和小叔当年不应该举家搬到岳阳，说着知道这里将要被征收早点搬回来也不错，生活也不至于这么艰难之类的话题。

当年爸爸健在的时候，长辈们每次相聚总喜欢说起过去困难的日子。爷爷去世得早，家里兄弟姊妹多，成家早的伯父们纷纷闹着要分家，13岁的爸爸和18岁的大姑便成了家庭的支柱，扛起了抚养弟妹的重担，基本上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队里要出工时，都是爸爸参加，因为按照队里的记分标准，爸爸的工分要比姑姑高。每到农闲季节，村里组织去修大堤水坝，爸爸就用瓶子装上一些奶奶做的豆腐乳、黄豆酱等带上，与大人们一起连续劳作。小小年纪的他扛不住，经常睡不好吃不饱，以致后面身体一直不太好。等到爸爸十八九岁时，又遇到村社开批斗会。生活实在难以为继，爸爸与奶奶、大姑商量好，偷偷地带着最小的叔叔逃出村子谋活路，通过熟人帮助，在岳阳安了家。大姑则找了当兵转业回家的姑父，家庭里才算是稍稍安稳了些。每次他们坐在一起说起这些陈年旧事时，叔叔、姑姑们都会哭泣。

得知我们要来，大姑妈很热情。亲人相见，格外亲热，直爽的大姑妈一边述说陈年往事，一边数落起我们的不是，念叨着再怎么说也要来家里看看……我们不停地解释原因，解释清楚了，姑妈也冰释前嫌。

记得我参军入伍前夕，和小叔叔的儿子德海哥在一起，从不喝酒的他端着酒杯对我说：“红伢子，你放心出去工作，家里的事情就交给我了。”在岳阳，我们只有叔叔这一家至亲，这么多年来，德海哥一直履行着自己的诺言，两个家里的事情他都操心，家里家外的事情他总是冲在前面。

从姑妈家出来后，我想去其他叔叔和姑妈家看看，给他们拜个年，更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和堂哥表哥们坐一会儿。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都会老去，还有什么值得计较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