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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5-28 10:45:39来源:陕工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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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家乡的那片黄土

  异乡谋生,始终与故乡有着割舍不断的感情,每一次的相遇,都是一次相熟而亲切的对话,故乡已经融入灵魂深处,抓一把故乡的黄土,能感觉血液中脉搏跳动的旋律。

  谁都不可能逃离故土。作家,更是如此。

  朋友说我是从黄土地里一路打拼出来的作家,笔下“土”的文字却很少。的确这样,对故乡蕴藏的感情太深厚浓烈了,反而无从着笔,曾几次动笔,又几次撂下,尤其是生养我们的那片黄土地,渗透了无数前辈的汗水,哪是我能用简短的文字表达清楚的?

  小时候总想逃离这片黄土,她贫瘠的让人禁锢。渴望走出去,走得远些、再远些,到更远的地方,看更多的风景,过上同城里人一样的生活。

  经过多少次的拼搏、挣扎,终于远走高飞,离开滋养生命的这片黄土。到过军营,下过煤矿、去过大城市,看过很多的风景,写了不少外面世界的文章,唯独没有故乡那片黄土地,在外人眼里,故乡视乎已经淡出了我的视野。

  恰恰相反,走得越远,思乡之情越迫切。故乡的那方水土,给予了我生命,让我获得了思考问题的灵感。在外求生经历过无尽的羁绊,在一年一年变老的岁月里,思念故乡的心情更为迫切。思念故乡那千年的老柏树,天空飘洒的云彩,还有乡间小路上生长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尤其是那些小名狗娃、猫娃、黑子一起长大的玩伴,质朴、勤劳的长辈,绿荫荫的庄稼地,寂静夜晚月光下的满天星辰,寒冬腊月漫天飞舞的黄土,夕阳西下那飘洒的袅袅炊烟……

  每次回到故乡,小时候经历过的一切,似开闸之水涌上心头,勾起无限回忆,当初为何要拼命逃离故乡?受不了父辈那整日干不完的农活,过着还缺吃少穿的苦日子。离家多少年后再回到故乡,感觉脚下这块黄土地是如此的亲切、踏实,仿佛自己才是这片黄土的主人,应该用一生来坚守。黄土地无私养育着他们的子子孙孙,一生不离不弃地在黄土地上辛勤耕耘人们,把种子撒在地上,就开始除草、施肥、杀虫到收割,就像把生命交给了土地,一年365天在黄土地上刨食,造就了极强的生命力和敢于同命运抗争的能力,我对他们充满敬畏,他们才是这片黄土的忠实守护者,让我获得无尽的能量。

  人各有志,怎样活都是活着,农民辛苦一辈子围绕土地活着,与和那些功成名就人耀眼地生活并无区别,他们与命运抗争的勇气,无人比试,我很难用恰当的词句描述农民的辛劳,不愿用华丽词汇去粉饰他们在黄土地上所经历的苦难,只是期待社会能尊重关爱农民,给予他们应有的尊严。

  曾经在所谓的“精英”面前,我也因为是农民出身而自卑过,时常也为有这样的行为感到羞愧。试想,没有庞大的农民阶层,哪有时代的盛世安稳。他们头顶烈日,在黄土地上挥洒汗水,用毕生精力充实着国人的饭碗。他们没有索取,只有奉献,无怨无悔地说:“老天爷生就让咱和土地打交道,不种地干什么?即使粮食再不值钱,你还得种地,不种地吃什么?”他们用朴素的语言和行动,背负着为国家使命,用一生去守护自己要守护的这片黄土地。

  经常会遇到一些所谓城市人,他们要么贬低农民,要么用救世主的眼光同情农民。我说,人类社会只有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说,种地也是一种职业,农民不需要任何人同情。他们勤劳智慧,朴实奉献,用汗水创造财富,他们日出而作,晚上睡得安稳,活得自在,他们亦有的幸福就是勤劳。提耧下种子是希望,收获果实是生活保障,丰收是价值的体现。

  年幼时想千方百计地逃离这里,如今为自己是黄土地的儿子感到骄傲。每次踩到这片土地就不愿离去,徘徊在那熟悉的乡间小路上,与每一位下地干活的乡党打招呼,竟是如此自然与温暖。暮色将晚,夕阳晕染下的村庄氤氲缭绕,一切将烙印在游子的心中。

  2.消失的老村

  在外工作再忙每年都要回村看一看,退休后回去的次数就更多了,谁家盖了新房,谁家孩子将国产比亚迪换成进口汽车,谁家儿子考上大学、结婚,老人啥时三周年,甚至谁家添了双胞胎孙子,也要通知我。村里人调侃说,咱村190多户,谁家里长,谁家里短的那些婆婆妈妈的事情你在外头反而比我们都清楚。

  村子生我养我留魂的地方,哪能不牵挂呢?每有空回村,都要从东沟走到西沟,这家出那家进,只有把那重复路走一遍,想见的人见上一面,闲谝拉几句家常,才感到心里踏实,40多年来,每年回村次数自己也记不清楚。我立规矩给自己,没有特殊情况,村子里只要是白(丧)事,必须到场;婚庆喜事,即使人不到,礼也必须到,孩子满月盖房上梁也都不能错过。回去一次沿村子的小路溜达一次,每一次都有不一样的感觉,路还是那条小路,恒久不变,而人,随着年龄阅历的增加,每走一遍,都有不一样的感觉。村民问:就那么点路,来回的走,不知道在瞅啥呢?我一笑了之。

  除了那条永远走不到尽头的小路外,还有那季节变化不同的风景。这个季节和冬日完全不一样。冬天的村庄一片萧条,就是“枯藤老树灰鸦”的荒凉景象。而此时的风景则恰如其分,她像披上绿衣的少女,充满活力,美得如此灵动。地里麦子绿油油的,随着风掀起一波又一波麦浪。油菜花风姿摇曳,槐花林芬香四溢,像一幅绝美的风景画……

  遗憾的是承载几代人记忆的老村在沉陷区治理中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变成了残垣断壁,从村头到村尾只剩两三户人家,门上还都挂着锁,300来口人偌大的老村,变成了空巢,许久见不到一个人,曾经人欢马叫的场景一下静得让人发慌。整个村子前几年已搬迁到3里地以外了,仅有的房屋,听说政府实施土地复耕,过几天就要被大型机械夷为平地。村子拥有400年历史,眼看就要从视线中消失,左邻右舍通过几代人努力留下号称文物保护级别的宅院、改革开放以来村民通过自己努力盖起的两层小楼,也将随之消失,搬迁到钢筋水泥结构的新村,多少有些难舍难离。新农村统一规划,高标准建设,但是,让人总感觉缺少温度,提起老村,大家都有说不完的话题,讲不尽的故事。

  为了留住老村最后的印迹,我在村子里不断地用手机拍照,定格消失前最伤心的记忆,为子孙后代留点念想。最终脚步停留在自己家的8间大瓦房前,这是自己通过在井下800米深处挖煤挣高工资盖起来的,眼看就要毁掉,心里的那种滋味难以言表,眼泪不由自主地往下流。

  犹记得小时候的老村,天还没亮,公鸡的打鸣声就会此起彼伏,村民们也会闻鸡而起,开始一天的忙碌。过不了一会,拖拉机突突突的声音也会跟着响起来,夹杂着路上行人互相打招呼的声音。有人动静,那看村家的狗,也跟着叫起来。我们小孩也会从被窝里不情愿地爬起来,背上书包,呼朋唤友喊着小伙伴们的名字,成群结队走在上学的小路上。赶着黄牛、拉着架子车,也有挑扁担忙碌的人们擦肩而过。如今,这一切都消失了,老村在安静的沉睡中等待消亡,寂静的小路被荒草淹没。那老牛被拖拉机完全替代了,自行车、摩托车被三轮车替代了。那曾经成群结队上学的孩子,长大后走出了家乡,散落在在不同区域的各个角落里打拼,为社会创造财富,实现人生价值,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想起这片养育的这片黄土地?能,一定能。

  老村实施整体搬迁,还有几户人家,再做工作就是不离不弃。村长说,不搬有不搬的原因,除客观因素外,主要还是大家和老庄的感情太深了。这些所谓的搬迁困难户,也曾经是我的同辈、同伴,看到乡亲们孤单生活,心里真还不是滋味,多少次想去做些工作,担心尺度把握不好,弄巧成拙,把自己搭进去成对立面。看着他们生活的艰难,不由想起小时候在一起玩时说的话,长大一定要去外面闯一闯,去看大千世界。那时候我们一致的梦想,是走出这片黄土地。谁知道多年之后,这片黄土地却成了他们不离不弃的扎根之地。在外人眼中也许不能理解,硬守着老村的破房子,过着孤单贫瘠的生活,意义何在?但这也许就是最淳朴地中国农民性格的缩影,他们和土地有着难以割舍地深厚感情,对于外界物质诱惑无动于衷,终守自己那一亩三分地,这也许就是他们的本性。

  国家出资,高标准规划的新村,确实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人过上了文明现代化的新生活,搬进了水泥框架的建筑。但时常都有人回到老村,用手抚摸着那即将消失的残垣断壁,回味曾经的岁月。

  回想改革开放初期,农业大丰收,但是每年麦子成熟季节,一场冰雹将庄稼袭击得颗粒不剩,村上两位80岁老翁,化缘重修毁坏的古庙,恢复几十年中断的庙会,秦腔自乐班连唱了三天三夜,上天仿佛被感动了,从此以后的几十年,地里的庄稼再未遇到冰雹侵害,麦子年年好收成。

  搬迁新村后,村民感谢党的好政策,让他们过上了幸福生活。他们整修了道路,绿化了环境,盖起了古戏楼,翻修了庙宇的大殿,建了大气恢弘的花岗岩山门。午饭过后,村子里的人三三两两散步拉家常,不约而同就走到了庙上。还有周围村庄、甚至更远的人们开车来庙上净化灵魂,追求美好生活。村民想都不敢想的美好愿望,因政府实施村庄搬迁提前实现了。我常想,努力的意义是什么?看着村民住进了标准化的现代新农村,而且用自己智慧双手修饰了这座寄托灵魂历史纪念馆,他们用最真诚的感情,在塑造和改变环境,追求美好的生活。

  新当选的庙会何会长比我小快10岁,还是村民小组长,他说,村民的事就是自己的事,为庙上的事尽心尽力,事无巨细的为群众办事,赢得了大家的赞誉。他叫我一声哥,说:“咱村子凡是出去的混得都挺好,没有给家乡丢面子的。”我笑了笑说:“是挺好的,在外面的都很争气。”再拉了几句家常,他踩着小三轮下地了。看着他的背影,我想,在外的人没有想象的那么美好,坚守黄土地的乡亲吃苦、勤劳的品质,在永远影响着从这里走出去的每一个人。只所以在外闯荡,是看到他们的祖祖辈辈在片黄土地上,整日辛苦劳作,却过着并不富裕的生活,所以才有那么强烈的愿望,走出去,去寻找另一种人生。

  再次回到村子的时候,老村已经复耕成农田,原有的庄基地上种了玉米,也很难找到自家曾经的位置,老村彻底消失了。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切,我们的童年、父辈乃至父辈在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随着老庄的消失,遗忘在了时间的长河里。但这片黄土地的精神却一直存在。同龄人说:“你已经退休了吧,退了就回来,落叶归根,你看谁谁他大,当了一辈子领导,前多少年退休回来,80多岁还下地干活……

  岁月在流逝,国家好政策在落地生效,农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未来会有更大的变化,那群在外闯荡的游子如果能回归故里,这新农村定会重新热闹起来。那时候,作为新农村建设的一分子,我们村成为城里人向往的世外桃源,是必然。(王成祥)

       作者简介,陕西蒲城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退伍军人,当过农民,下过煤矿,曾任陕西煤炭建设公司党委宣传部部长、铜川市政协委员、《中国煤炭报》记者,现任《陕西煤炭》杂志主编。已出版作品:长篇小说《黑与红》,新闻作品集《图腾如鸿》《冰点》,报告文学《陕西煤老板》《地层深处那束光》。曾荣获首届中国煤炭系统“德艺双馨”文艺工作者称号,中国煤炭第六、七、八届“乌金”文学奖。
 




责任编辑:白子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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