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清晨，上街买早点。拉开单元门，只见一个七十岁左右的妇女像一棵树一样站在院子里，面朝单元门，表情专注肃穆，像是恭候皇帝出朝。

　　禁不住好奇心的驱使，问老人在等谁，回答说等孙子。儿子、儿媳每天工作太忙，抽不出时间，由她负责每天接送孙子上幼儿园。

　　老人住在乡下，离这里有四五里路。为了不耽误接孙子，老人每天早早起床，天麻麻明就出门，提前赶到这里，7：10准时上楼。有时来得过早，怕打搅儿子一家子休息，老人就在小区外面来回走路消磨时间，有一天竟走了八千步。

　　问孙子在哪儿上学，说在莲岳幼儿园。莲岳幼儿园较远，步行需要二十分钟。看着老人老态龙钟的样子，问她是否吃得消，老人说老伴开车送。他这才发现，在老人背后三五米远的地方，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正坐在一辆电动三轮车驾驶位上待命。

　　问既然老伴能开车，为什么不让老伴连开车带接送孙子一起承包。老人说，老伴有脑梗后遗症，腿脚不方便，开电动车还可以，走路不得劲，尤其是上下楼。自己腿脚可以，但却开不了车。于是便两个人一起接。再说，两个人在一起，互相也有个照应。

　　7：10，老人进了单元门。

　　来到家里，孙子还赖在床上没起来，老人知道娃太累。五六岁的孩子，每天除了上学还要参加一个兴趣班，忙得跟三夏抢收麦子一样，比大人还累，早上根本睁不开眼。

　　因为要按时到校，所以只得狠着心硬叫。叫一声，孙子眯着眼睛装睡。再叫一声，娃娃嘿嘿笑着就是不起床。有一次，十多分钟过去了，娃娃还没起来。没办法，只能边哄边穿衣服。

　　走出单元门，孙子还没完全醒来。大冬天的，怕娃冻着，奶奶背着书包、拉着孙子在前边走，爷爷推着电动三轮在后边缓缓跟随。先让娃活动一下，等醒来了，再上车。

　　从学校送娃回来，差不多快9点了，这才想起吃点啥。送孙子的任务没完成前，没心思吃，早餐放在面前也不想吃。

　　下午5点，接孙子放学。

　　从幼儿园门口到孙子的教室，有很长一段路。有一次，因为时间有点紧，心里着急，不由得便加快了脚步，却忘了刚刚下过雨，地上滑。一不小心，老人被摔了一跤，人摔伤了，手机摔坏了，多亏一个好心的小伙子把她扶了起来。

　　孙子的教室在四楼。每次一想到要爬四层楼，老人心里就发怵。1953年出生的她，从一楼爬到四楼，爬得气喘吁吁、脸色发白，要歇好长时间才能缓过神来。虽然发怵，但是娃总要接，楼总得爬。

　　有一次，老人有事走不开，让老伴去接孙子。上楼时，老伴几乎是一寸一寸地往前挪，走得特别慢。好不容易爬到四楼，幼儿园的娃娃早走光了，只剩下孙子一个人孤零零地等在那儿。孙子气得大哭，边哭边喊：“以后再也不要爷爷来接了。”

　　从幼儿园把孙子接回来，紧接着又送到各种兴趣班。周一学画画，周二打乒乓球，周三临摹字帖，周四练轮滑……

　　孙子在兴趣班学习，老人赶紧回家做晚饭。晚饭做什么，全看孙子的想法。孙子要吃菜卷就做菜卷，要吃饺子就包饺子，要吃小笼包子就蒸小笼包子……伺候孙子吃好晚饭，再把娃娃送回儿子家。

　　从早教班开始接孙子到现在，老人已经接了四五年了。

　　有一天早上从街上回来，正走着，天上忽然下起雨来。突然，只见老人像被狼撵着一样从他身边飞奔而过，大声和老人打招呼，老人像没听见一样头也不回地走了。

　　“老人今天这是怎么了?!”他很奇怪。后来才知道，那天老伴有事走不开，老人步行送孙子去学校。谁知刚走到一半，天上忽然下起雨来，让孙子躲在屋檐下等着，老人飞跑回来取伞。因为心里着急，哪顾上和他说话。

　　“每天接送孙子，确实太辛苦了。”在遇见老人时，他忍不住感慨地说。

　　“再过一个月，这一学期就结束了。过了暑假，孙子到儿媳妇教书的小校上学，由他妈带，我们就彻底解放了。”说到这里，老人开心地笑了。（秦永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