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日期：2014年04月15日

　　·贺海英·
　　“迎春花是不是黄色的小花朵？”妹妹这样问母亲。
　　“咋想起这个事了？”母亲问。“刚才我看到了一朵鹅黄色的花，忽然觉得是不是也该给我婆和我爷坟上也栽点儿花？”常年忙于做生意的妹妹在那边说。
　　母亲黯然不语，我亦然。偶然乍起的一阵回忆的风沙，却把我的思绪吹回了儿时乡下的日子。
　　小时候，每当清明时节，花发三两，燕子便从南方飞回，落在老屋的梁间，唧唧喳喳地衔泥筑巢。这时婆婆总要蒸上几个精巧的新燕馍馍，说是上祭的时候要带给祖宗尝尝鲜的。婆婆的双手是最巧不过的了，蒸出的燕子馍馍是真真切切，栩栩如生，像极了梁间呢喃私语的新燕。那时的我只知道那馍馍模样好看，滋味又香，便总缠着婆婆要馍馍。婆婆奈何不过我，便又多蒸几个给我留着。
　　清明节前一天，爷爷领着我和妹妹提着个小木篮，装着纸钱和新燕馍馍到祖坟上去，我记得那时已经没有墓堆了，只有一片刚苏醒的麦绿，爷爷就会观察老半天，然后在麦苗稀少的地方画个圈，蹲下来，我俩也跟着跪下，看着爷爷点纸，嘴里念叨着一些听不太懂的话语，烧完后就把燕子馍散在灰烬上，当时我八九岁，妹妹三四岁，看着爷爷，我们一脸的庄重，感觉干了一件多么神圣的事情。
　　如今，婆婆和爷爷相继离开我们已经十多年了，婆婆走时我没见上最后一面，因为在她走之前我带了好多药回去给她，然后因为上班不久，家人不愿影响我工作。冷漠的我回去后也没有太多的泪水，也许是因为我还没有打开思念的闸门，现在想起来，婆婆对我的影响是很深刻的。我一直是跟婆婆睡在一起的，那时候我出麻疹，是婆婆陪伴我抱着我给我说这说那，把好吃的放在悬挂在房顶的小篮子里，我总能想办法自己够着去拿。婆婆有个银项圈，闲的时候会拿出来挂到我脖子上让我臭美一下，我一转身，那项圈下面的坠坠会撞击发出响声，很美妙！然后婆婆会用布把它包好，重新放到柜子底下。她是那样细心照料着我，逗我开心！
　　婆婆有一双灵巧的手和一副热心肠。她剪的窗花，小人、小狗、小鸡很多我都喜欢，缠着她剪了好多夹在我的新书里面，给我小同学炫耀，然后还暗暗下决心向奶奶学习剪纸，可是不知为什么啥也没学会。经常会看到婆婆在院子里铺张席子，然后不知道给谁家裁剪衣服，还帮忙手缝衣服。我会爬到席子的一边，看她做活。她会给我说故事，小孩只要一说谎话，天上的神仙听到会把娃娃拖走的，那时我一直在想那神仙是男还是女啊，为什么他啥都能听到，还要站在房顶？我可不做坏孩子，我不要说谎话，我不要离开家人！每年的农历七月七，婆婆和妈妈会给我们烙各式各样的花馍，葡萄、石榴……拿出去吃总比别的孩子的样样多、精致，在幼小的心灵里是多么的满足和优越。
　　那年我上初中，每周回家两次，那一年的秋叶颜色特别红，一阵秋风后洒洒落下，我回来走到离家不远的巷口，看到婆婆拿着大扫把在扫巷子，“饭在锅哩！”听到婆婆的话我不禁泪如雨下。
　　关于爷爷的记忆就是他心爱的老黄牛，每天天不亮起来喂一次，晚上还要加一次饲料，他总是忙着喂牛，准备饲料，出牛圈的粪，拔草。每到农忙季节，除了把自家的活干完，帮别人耕地、碾麦子，那个年代，老黄牛可是为家里出力气了！
　　多少年来，逢年过节回家，母亲都要叮嘱我们给爷爷婆婆上坟烧纸。我现在理解了这种情怀，只要我们有思念，他们就永远在我们的心里！如今，社会发展了，我们不会因为新鲜的花馍而开心，但他们给了我们无忧无虑、丰衣足食的童年时光，那种淳朴、勤劳，乐于助人的品质，是一笔丰厚的精神财富。是的，该回去给他们坟上拍拍土了，再栽上几棵迎春花。（澄合医疗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