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月2日,李桂英、郭淑贞、梁福云、陈淑花、李玉兰、郭小兰(从左至右)在厂区绿树环抱的赵梦桃塑像前合影
当年,赵梦桃(下方左二)和吴桂贤(右一)、梁福云(右二)等小组姐妹在相互交流操作技术
1954年8月23日,西北国棉一厂细纱乙班五组第二季度劳动竞赛优胜小组部分成员合影
时光雕刻在生命的每分每秒,她们每个姐妹奢望的不过是在这分分秒秒里都有一个人和自己一起见证。岁月伴随四季轮回不停地流逝,我们能够挽留的,只有光阴的只言片语。
赵梦桃,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一个家喻户晓、响当当的名字。中共党员,原国营西北第一棉纺织厂细纱值车工,1956年和1959年全国劳动模范,被树为全国纺织战线的一面旗帜。1963年6月23日,赵梦桃因病去世,年仅28岁。同年,4月27日,她所在的四组被陕西省人民委员会命名为“赵梦桃小组”。
去年,《陕西工人报》记者与咸阳市总工会一起深入西北一棉实业有限公司专题调研,不经意间获悉,当年赵梦桃小组24名成员,如今尚健在的仅有7位,我们内心一不由揪、情难舍,感叹岁月不饶人。或许职业敏感,萌发了打算过段时日再到西北一棉,拜访这几位与梦桃一起工作学习生活过的老职工、老姐妹,好好坐一坐、叙一叙旧,倾听她们讲那过去的故事的念头。毕竟她们曾与赵梦桃在同一个宿舍住过、同一个小组工作,且年龄最小的78岁,最大的84岁。朝花夕拾,旧事重提,权作一次“抢救”式的访谈。
去年12月27日,古都咸阳下了今冬首场雪,漫天飘舞、银装素裹,给人们带来美好的遐思和愉悦。在西北一棉工会的全力配合下,采访十分顺利,下午2点30分,在社区党员会议室,大家准时赴约,她们是当年曾与赵梦桃同在细纱乙班四组(后被命名赵梦桃小组)且并肩工作过的李桂英、郭淑贞、梁福云、陈淑花、李玉兰、郭小兰,除吴桂贤女士因家在外省,大家都参加了。大家彼此握手、亲如一家,寒暄坐定、直奔命题。
我们抛出首话题:“敬请各位畅谈你与赵梦桃交集,至今刻骨铭心的回忆片断?”逐一交流,畅所欲言。
吴桂贤(81岁,1951年进厂,细纱车间乙班四组党小组长,曾任国务院副总理,1988年8月30日调离陕西)。吴桂贤虽然没在,好在事先姐妹们拿给我们一册2018年3月由咸阳市新兴纺织工业园管委会编辑出版的《梦桃精神代代相传》书籍,该书收录吴桂贤女士早年撰写的一篇文章,表达了她的心声。文中提及:“我是1951年和赵梦桃一块进入西北国棉一厂的。1959年12月,组织把我调到梦桃同志那个组担任党小组长。我俩在一起共同工作了3年,在这期间,处处都得到她的关怀和帮助。特别是梦桃同志对党对毛主席无限忠诚的党性,忘我劳动的主人翁态度,助人为乐、不让一个姐妹掉队的共产主义风格和好学向上、永不满足的革命精神,使我永远忘记不了。”
李桂英(82岁,1953年进厂,细纱车间乙班四组摇车工,历任细纱车间党总支书记、厂安技科科长、修建办党支部书记,1991年5月退休):“当年,我见了梦桃,习惯叫‘姐’,她毕竟比我大两岁,奇怪的是,小组不论年龄稍大,还是小点也习惯称‘姐’,这是她的人格魅力啊!1962年,几月几日忘了,我在厂医院住院,她捂着肚子来病房看我,不用问,她也生病了。后来,我明白了,但凡小组姐妹无论谁生病住院,她都会一人不落前来探望,大家背后常夸:‘梦桃姐,最关心体贴人啦!’”
郭淑贞(82岁,1953年进厂,细纱车间乙班四组落纱工,1988年3月退休):“梦桃姐对待工作太认真了。一次,我上班途中,迎面碰见她从外地开会回来,脸色蜡黄、手捂肚子,打个招呼我就急忙奔向车间,谁知不一会儿,她戴着白帽、围腰也钻进了车间弄档,显然,回宿舍没休息就一头扎进了岗位。梦桃姐就是我们小组的扛旗人。一天,她看我操作之中无精打采,下班找我谈心。我向她吐露真心话:‘太累了,能不能让我少看些纱锭?’‘那可不中!现在市场上棉布限购,供不应求;再说,咱小组又担负着军品任务,不吃苦受累咋能行哩!’一番话,说得我脸红害羞。实不相瞒,1961年,我谈了一个外地男朋友,一年难得谋面,总是相互通信,结婚一事,谁都不愿点破。那段时间,我心神不宁、七上八下,梦桃姐看出了我的心思,她爽快地劝我,结婚乃人生之大事,光纸上谈兵不行,一定要面谈。若有见面的机会,我帮你把把关,咱把话点破。在她的关心下,1962年10月,我终于完婚。关心体贴旁人,胜过关心自己,她,就是这样的人。”
梁福云(82岁,1953年进厂,细纱车间乙班四组落纱工,1980年12月退休):“当年,我和她在一个女工宿舍,每天班前楼内配有专人手摇铃铛催人起床,梦桃总是最先起床并唤醒舍友。我对梦桃印象最深的是,困难留给自己,方便让给别人。据我所知,她先后11次和别人换过车。那会儿,我就埋怨过她,人家都想到好车上去,你倒好,专往那难开的车上跑!她总是笑言:‘车子是死的,人可是活的,对不?’1963年元月的一天,我生老三的时候,梦桃在吴桂贤的陪伴下,手捂着肚子,一同来西安西大街家里看我。事后才知,身患重病的梦桃并未先去住院,而是拖着病体先来看我,令我感动不已!没几天,我和爱人怀抱孩子也到病房看她,只见她躺在病床上,一见我,硬是撑着坐起,还非要双手抱一下我刚出世不久的孩子,正高兴时,巧不巧,孩子尿湿了她的衣被,我急忙接过孩子,一脸愁容,再看梦桃笑个不停说:‘这下好了,孩儿一泡尿能冲走我的病痛啊!’”
陈淑花(82岁,1951年进厂,细纱车间乙班四组值车工,1980年10月退休):“梦桃平时善学肯钻,也爱琢磨小改小革。1956年5月,她出席了北京召开的全国先进生产者大会,在北京国棉二厂看了无锡徐风妹表演的双手绞皮辊花圈动作,想学习、没工具,于是就在会场门口买了两串糖葫芦,用糖葫芦杆苦练绞皮辊花圈动作,在返回的火车上也在练习。回厂第二天,她就将双手绞皮辊花圈的先进技术教给大家。那会儿,我在车间后排值车,她在前排值车,只要她去厕所,必经我这里,时间长了,我发现她有个习惯动作,大家上厕所都是目不斜视、一路前往,她总是两眼冲着一排排弄档慢走细瞅,若是发现谁值车手脚麻利,断头少、看得好,有时还会四周转一圈,其目的取长补短。(陈淑花说到此,径直从座位站立起来,给我们演示起赵梦桃的表情动作,举手投足,一招一式,那么生动逼真、活灵活现。)细纱女工也有个习惯动作,在操作上下毛辊清洁工作中,时常用花毛自然生成一个棉团攥在手心,随心所欲来抹手,梦桃觉得用棉团抹手太浪费了,于是,她就找来废布条、布块作为替代品分发给大家,既不耽误工作,又节省原棉,两全齐美,何乐不为。很快她的这一做法,得到领导肯定并在全车间推广。”
李玉兰(78岁,1956年进厂,细纱车间乙班四组落纱工,1988年6月退休):“我是咱在座的几位老姐妹中年龄最小的。1959年秋季,按车间内部管理,乙班五组部分成员合并到四组,共有6人分到梦桃姐所在的组,起初真不习惯,班中饭点,经常是四组的人围一圈,五组的人围一圈,不太合群、有点生分。那时,我最小也挺活泼,在外人眼里,也许心直口快或古灵精怪。一天,梦桃姐把我叫住开导我:‘玉兰,你要学会与咱小组姐妹融为一体、打成一片啊!’听姐妹们私下议论,梦桃姐几乎给小组每个人都促膝谈心,‘要拧成一股绳呀!’很快我们两组姐妹就围坐一起,谈笑风生、其乐融融。难怪梦桃姐有句口头禅:‘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说,不利于团结的事不做。’”
郭小兰(84岁,1951年进厂,细纱车间乙班四组看车工,1981年4月退休):“我和梦桃同龄,也是同天从宝鸡蔡家坡一道坐绿皮火车进厂的。在我眼里,梦桃性格内向,不爱多说话,不嘻嘻哈哈,上班来得最早、下班走得最晚,我想俺小组姐妹都是有目共睹的。梦桃一家早年是从河南洛阳逃荒来陕的,是穷孩子、苦孩子,在我的记忆里,忙里偷闲,她总是情不自禁哼唱豫剧,家乡戏嘛!(梁福云插话道,梦桃还爱唱一首陕北民歌《兰花花》,说着竟哼唱起来……)记得那时,我刚处了一个从东北回来的对象,觉得是包办婚姻,惧怕见面,一天到晚闷闷不乐。梦桃知道后,就先与我的对象见面细谈,之后,她告诉我,人家是航空技校毕业的,有文化、有技术,人不错。事后,我俩一接触还真成了。1956年生老大的时候,我见梦桃一有空闲就织毛衣,并未在意。一天,她竟拿着织好的毛衣来到我家,开口就说:‘是给孩子的。’我接过一看居然是纯羊毛线,这线很贵的。当年,我可真用不起羊毛线织毛衣呀!如今想起,那一针一线总是情啊!”(此时的郭小兰有点哽咽。)
“转瞬,赵梦桃去世快56年了,您们老姐妹若有话,不妨也对赵梦桃说句心里话!”我们又抛出一问。
李桂英说:“让‘赵梦桃小组’这面鲜艳的旗帜风吹不倒、雨打不褪色!”;郭淑贞、梁福云两位说:“梦桃,永远活在我们心中!”;陈淑花说:“弘扬梦桃精神!”;李玉兰说:“梦桃姐,你放心,我们会将您的精神代代相传!”;郭小兰动情地说:“梦桃姐!我们想您……”
不知不觉,访谈历时3个多钟头。可谓收获满满,感动满满。在行将离别之际,蓦然回首,几位老姐妹鬓发花白、彼此搀扶,身体硬朗、无人拄拐,凝视她们蹒跚而去的背影,由衷地祝福她们家庭幸福、健康长寿! (张翟西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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