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郗文牧在回想起那个和自己争辩的老人时，还是会觉得有趣。只有3岁多的郗文牧正用粉笔在水泥地上绘制自己 “大作”的时候，被一名老人指出画中人一只眼大一只眼小。早已习惯被大人们夸奖的郗文牧挺直了小胸脯告诉老人： “因为有一只眼睛半闭着。”那时的郗文牧可能不会想到绘画会成为他一生的挚爱。
    寻找郗文牧的过程比笔者预想的要容易得多，在陕西法士特齿轮厂家属区内随便一问，人们会立刻为你指出 “郗大师”的住处。对于这个称呼郗文牧笑言： “那都是大家叫着玩的。”
    今年58岁的郗文牧是法士特齿轮厂的一名退休工人，退休之前的他从事过浇铸 、热处理等工种。但他还是愿意说自己的职业是画家，因为只有在画画时他才能得到全身心的放松，尽情抒发自己的感情。缘起
    跟今天许多父母培养孩子学画不同，郗文牧对绘画的喜爱是一种本能。上幼儿园时小朋友们都睡午觉了，可郗文牧会观察窗外的机场，并在绘画课画出一个头朝上一个头朝下的飞机，还会告诉别人一个是起飞的一个是降落的。最终在毕业时得到了有艺术天分的评价。父亲见他喜欢绘画便给他买了许多绘图本，绘画水平不断提高的郗文牧一度成了学校中的 “艺术骨干”，接下了绘制板报等许多 “重要任务”。但那时的郗文牧仅仅还是将绘画当做自己的爱好而已，没想过有什么更深的发展，直到文化大革命的到来。
    在那个动荡的年代，和许多上山下乡的同龄人一样，郗文牧离开了城市。新的环境对他来讲充满了新鲜感。但干完活之后，闭上眼睛将疲惫的身躯靠在树干上郗文牧经常会想想自己的将来，可一切又都是那么迷茫。
    也就是从那时起郗文牧开始系统地学习绘画，希望能将绘画变为自己的一技之长。在下乡的时候郗文牧白天要参加队上的劳动，晚上拖着疲惫的身躯还要继续学习绘画方面的理论著作，偶尔还要从为数不多的生活费中挤出钱来购买绘画所需的用具。梦想照进现实
    后来郗文牧通过招工进入了法士特齿轮厂，进厂之后兼顾工作的同时他所有的业余时间都放在了画画上，那时他住在单身宿舍。一下班就闷头在那里画画，别人在旁边打牌喝酒他还是在画画。慢慢的郗文牧画出了名，还经常有人到宿舍排着队让他画肖像，效率高时半小时一张。有那么多免费模特让他画，郗文牧也是乐在其中。而他也和厂里的几个文学青年合办过小报，重要的日子便出上一期，反响很好。时间久了厂里也知道了他这个能人，经常把他抽调出来负责绘制一些报头和宣传画。
    提及那时厂里的食堂老郗可是十分不满，饭中总是有沙子。为此他专门画了一幅画贴在食堂门口，描述的是一个人被石头咯掉了大牙的情景。
    虽然没有从小接受绘画的专业教育，但考取美院一直是郗文牧的梦想。可惜三次尝试都没能如愿。对此郗文牧看得很开，他认为没能接受科班教育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这使他思维少了许多框架的束缚，有了更自由的艺术创作空间。
    虽然没能进入美院学习，可一到休息的时候他就提着大包小包遍访名师。老师指出他画中的优缺点他都一一牢记在心，回到家中反复揣摩。有一段时间郗文牧太沉溺画画，一下班回家吃完饭就回到自己
    的办公室继续画，连碗筷都不洗。家里的大部分
    事都要靠妻子来打点。 “要说怨言不是没有，可
    谁让结婚前就知道他爱这个呢。而且看他画得确
    实好，那就全力支持他！”郗文牧的妻子说。
    1998年郗文牧下岗了，而且是他自愿要求
    的。一开始妻子不理解他的做法，可郗文牧却
    说： “别人没有一技之长下岗了没法糊口，但
    我不一样，我好歹还能画画，会有出路的。”于
    是郗文牧带着自信离开了齿轮厂。外面的世界
    有点陌生，可郗文牧凭着自己高超的画技很快
    便在社会上站稳了脚跟。提起那时在广告公司
    的应聘，郗文牧的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十几
    个年轻人和我一起应聘，最终还是选了40多岁
    的我，这证明我还是能力强啊。”
    在社会上的那几年，郗文牧在广告公司、
    酒店等地方工作过。与在工厂不同，在这些地
    方工作接触的全是郗文牧最爱的绘画。由于他爱看书，涉猎的范围又广，郗文牧还一度成了酒店的 “文化顾问”，为各种菜式提供形象和文化内涵上的指导。爱好成了工作，郗文牧坦言，那一段时间是他最快乐的工作时光了。作品应和时代紧密相连
    2005年由于厂里的效益转好，郗文牧回到厂里工作，这时的他也画画，但除了偶尔为了补贴家用画几幅很 “商业”的画作之外，更多的时间他用来阅读哲学、宗教等方面的书籍。他认为人们之所以会起冲突，还是因为价值观与信仰上的差异，要解决其间的矛盾就应该让人们拥有对善恶统一的认识。但真正将这些想法融入到画中，却是在他退休之后。尤其是在去年，更是他这个系列创作的高产期。
    现如今，郗文牧和同样退休老伴过着悠闲舒适的生活。在并不宽敞的家里，到处摆放着他的作品，画画一时间又成了郗文牧日常生活中的 “主业”。可笔者知道他的志向可不止于此。郗文牧觉得，一名好的画家，他的作品也应该是和时代接轨的，应该是可以给观者以反思的。在今天看来是生活，在以后看就是历史。这样才能体现出艺术的时代性与永恒性。本报实习生 刘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