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这个人不容易，找这个地方也不容易，38号，38号，我顺着顺城北路走，怎么都没有门牌吗？我不觉得有点儿埋怨起西安的市政建设了。没办法就打电话吧，87320493，87320493，我把这个号码都背熟背烂了，就是没有人接。怎么回事呢？
只好向路人打听了，没想到对方马上指着一个铁门对我说：那里，那个玻璃门里挤了十几个娘儿们的，就是你找的地方了。
果然，我看见她了，围在一堆叽叽喳喳的女人中间，正在边讲边做着示范。这就是赫春凤，一个51岁的面孔黑黑的女人，不好看。于是我看贴墙的书架，那里放满了一排又一排她自己编织出来的各种丝网花，百合、杜鹃、玫瑰、仙客来、勿忘我、蝴蝶兰，一棵棵一朵朵都跟真花一般地大小，一般地鲜艳，简直可以乱真。我吃惊了，打断了她的讲课。
我问她，这些当真都是你编的？
赫春凤颇不以为然地反问我：怎么？你怀疑？
旁边有一位六十多岁的大娘也不满意了：当然是真的，比这还好的你还没有看见呢！
我这才注意到周围的这许多女人，她们都是她办的学习班的学员。
我打听她们一个月交多少钱，还是那位大娘撇着嘴说：她又不是为了赚钱！好些人都是赫老师免费教的呢。
那为了什么呢？
赫春凤说：“为了情趣。调整自己，让自己活得快活。年龄大了，又下岗了，总得做点什么吧？”
我指着挂在绳子上的一排儿童衣服和鞋帽问：这些呢？也是你编的？
旁边一个大嫂打断了我：你这个同志怎么回事？你妨碍我们上课了。
原来这些衣服，还有许多床上用品，鞋子，帽子，全都是赫春凤用勾针把丝线、棉线、毛线一针针勾出来的，色彩鲜艳，比大街上卖的还好看。
我不想打搅她们了，就开了一句玩笑说：好吧，我不打搅你们这些工艺师了。
这群女人一起笑起来，就像一群喜鹊。
我离开了顺城北路38号。我想，这也是一种活法，一种退休之后更好的活法。■ 周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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