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位于旬邑县山沟的黑沟煤业公司矿工宿舍区，李强一边用笔记本电脑上网，一边用电磁炉做饭。而秦军厚正在自己的单间宿舍里看电视，等着集体食堂开饭。在下午交接班下井之前，他们享受着这段悠闲的时光。
    李强是掘进工，秦军厚是负责“一通三防”的副区长。去年以来，煤价从470元/吨直降到260元/吨，但这里的工人工资却不降反升。上个月，李强、秦军厚收入分别为3600元、4600元。
    这是陕西省咸阳市推进平等协商集体合同制度，给职工带来现实利益的一个细节。
极端事件的背后
    时光回溯到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期。咸阳市一个小饭馆的老板被杀。案件很快侦破，原来是一个农村娃前来打工，10天之后他以太累为由辞职并向老板讨要工钱，但老板以打工时间太短、没提前打招呼为由拒付，最终由争执发展成命案。
    虽然这只是一个非常极端的事件，但却引起了社会各方关注，特别是引起了咸阳市各级工会的深思。
    其时，企业老板普遍缺乏法律意识，而劳动者的权利意识也很淡薄。这种状况之下，首先是劳动者合法权益受到侵害的现象十分普遍；其次，因为劳动关系不和谐、不稳定，企业的发展也受到制约。
    “拖欠工资、随意延长劳动时间、加班不发工资等现象相当普遍。”咸阳市渭城区总工会主席王孟忠回忆。作为老城区，渭城区的300多户私营企业，以餐饮服务业为主，规模小，劳动密集，企业主文化水平参差不齐，打工者多来自农村。“很多人权益受损明显，但却不主动反映。”
    无疑，作为以维护职工合法权益为职责的工会组织，此时理当挺身而出。
    这一时期，《劳动法》、《集体合同规定》等法律法规先后实施，咸阳市总工会抓住机会，推行平等协商集体合同制度。“劳动部门是执法主体，但我们工会站在维护职工权益的角度，认为这是长效的、源头的、制度的维护手段。”咸阳市总主席何彩娥说。
打造劳动者的 “护身符”
    2002年，咸阳市成立集体合同推进工作领导小组，平等协商集体合同制度开始在咸阳推行。推行之初，面临的困难相当大，最突出的是非公企业主有抵触情绪。长武县总工会主席张云贤为此曾连续8次到一家私企做工作。咸阳市总副主席朱丽华说，这种情况并不是少数，但干部们总是锲而不舍，反复宣讲这是法律的规定，也是对企业长远利益的保护。
    为了使工作顺利推进，咸阳市总将每年4月定为 “集体合同推进月”。尤其是市总在县区、行业、区域、民企等各个方面分别抓了40个点，各县区工会又抓了各自的点，这些都在后来成为全市落实集体合同制度的突破口和示范点。
    同时，咸阳市总抓住集体合同的格式、条款、表达等 “三关”，确保合同不流于形式。并采用分类指导的方法，要求多数企业签订内容全面的集体合同，对困难企业主要就工资、生活费、养老金等最核心问题签约。
    不久，一些思路新颖、效果明显的典型纷纷浮现。
    旬邑县以民营经济为主体的商贸、物流、餐饮行业发展迅速。在县总工会、县商务局的推动下，组建了行业工会联合会。但在推行集体合同制度时发现，最大的问题是面对小而散的私企时与谁签约？在实践中，他们提出了创造性的解决思路，即由行业工会联合会代表职工与能较好代表企业主的商贸协会、物流协会、餐饮业协会签约，在集体合同文本上，联合会主席、企业法人、行业协会负责人同时签字。同时，在劳资双方最关心的工资问题上，工会与企业主还要签订工资集体协议。
    在渭城区，区总工会早在1996年就开始推进集体合同制度，但由于民营企业个小量大，工会干部跑了半年却收获不大，同时发现私企的工会主席受雇于老板，难以代表职工与老板签约。
    局面首先在新兴路餐饮一条街被打开。由街道办工会主席 （一般由党工委副书记兼任）代表各企业职工，与各企业法人签订区域性集体合同。结果一下子将50多家餐馆、饭店等全部纳入，而且合同条文越来越详细、具体、规范。在签集体合同的同时，老板们与员工还须每年签一次工资协议。渭城区总乘势而上，将新兴街道的做法推而广之，不长时间就使区域性集体合同制度在全区10个镇办实现了全覆盖。
    由于行业性、区域性集体合同具有“以上代下”的特点，这使得中小企业集体合同签订难、履行难、监督难的问题得以解决，咸阳市总再通过加大工作力度推行，使平等协商集体合同制度呈现出由点到面、整体推进、稳步发展的态势。到2008年底，全市建立该制度的企业达2570个，签订集体合同2288份，签订率占建制率的89.4%，覆盖职工27.58万人。
    劳资两方的双赢与和谐
    周新盈是咸阳私营企业百姓乐大药房连锁公司的一名员工。她至今还记得，2006年生孩子时，有关机构给她支付了6350元的医疗费、产假工资等。因为几年前老板依据集体合同、女职工专项合同的条款，为18名女职工购买了生育保险。特别是在职工最关心的工资上，该公司按照集体合同等的约定，实现了工资与企业效益的同步增长。
    实际上，平等协商集体合同制度的实施，最直接、最突出的作用就是实现了对员工合法权益的有效保护，真正成为职工的 “护身符”。它不光保障了员工的工资报酬等最现实的利益，而且解决了劳动用工、劳动安全等基本权益。
    其次，集体合同作为一种双向的权责约定，也同时保障了老板的长远利益，促进了企业的持续发展。
    在劳动力紧缺的旬邑县，私营企业宝塔大酒店的员工队伍基本保持了稳定，原因在于这里有集体合同。传菜员马小娟去年曾 “跳槽”，但一个月后她又回来了。她说： “那边每天上班10小时以上，每月只有550元；这里都按合同，每天上班8小时，5月份工资694元。”
    事实上，推行平等协商集体合同制度带来的效果并不仅限于此。
    “集体合同和专项集体合同的推行，还稳定了劳动关系，提高了民主管理水平。”何彩娥告诉记者，下一步将以工资分配为切入点，把工资水平、奖金分配、福利补贴等作为协商重点，努力把集体合同工作提高到一个新水平。 (毛浓曦 王春雷)